A very British comedy

看我家的“三头哪咤”现在看起来文明多了吧?哈哈哈哈,虽然俺家哪咤有点comical,但今天要讲的comedy不是这个。

话说今天一早上,我和小巴都在掰吃什么是哲学意义上的“直率”(forthright)这个高大上又形而上的问题。作为两名严谨又严肃的学者,我俩当然是费了半天口舌啥结论也没有得出。

时近中午的时候,门铃响了——我们隔壁的邻居笑盈盈地站在门口,递给我们一盒圣诞巧克力,然后欢快地跟我们说:“哎呀过节好呀!啊对啦,我儿子得新冠了正隔离呢,但我们一大家子12口人还是决定周末圣诞节在我家团聚哈!”

我和小巴—— “o” “o”!!! 如此forthright example of forthrightness 让我们瞠目结舌哈~

是不是很滑稽?也难怪我对英国的喜剧很少能找到笑点,太多被惊到,哈哈。把这事分享给楚楚。楚楚说,她女友同事也是要组局,好几个都是最近刚得新冠的,而且全体都是拒斥打疫苗的,其中还有一个得过三次新冠的!

我说:这是为了third time lucky嘛?

不知道是不是lockdown时间长了,感觉有时候感觉其他人类的逻辑已经莫名其妙的升级到外太空级别了。

今年的博客也明显少了,我那天也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在侃村儿蹲时间长了,好玩的事情少了。但其实也不是,因为以前快到傍晚的时候坐在电脑前胡敲一个博客觉得是个消遣,但新冠以来吧,太多的事情搬到了线上,所以往往一天结束之后,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再坐在电脑前呆着了。这不,现在学校的事告一段落了,觉得又有心情敲字儿了。哈哈。至于八卦嘛,一直都很丰富啊~尤其当八卦都转到手机和TEAMS上之后,妈呀传播速度都是光速级别的。

比如Omicron真的很厉害,因为上周我和小巴的手机Bing Bing Bing感觉一周之内听说得新冠的人比去年一年都多的样子。英国开放疫苗增强针那几天,NHS预约网站瘫痪了,但嗖嗖嗖,大家都在迅速传递着去哪个walk-in centre排队的情况。大Joy和小巴属于知难而退的,看到几个同事排了四五个小时队才打上疫苗(有的排到了,疫苗没了,结果还得第二天重排!),我俩干脆在家坐等工程师蜀黍修理好网页吧。然后第三天GP居然一封短信,我俩很轻松地就约到booster啦!然后天黑黑的去排队……

其实当时不过五点,但是大家都知道的,英国的太阳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往家走了……

打疫苗那天最让我们惊讶的是城里居然还堵车!——不是应该都在家工作了嘛?居然还是车水马龙的——所以包胖子不下封城令倒是也有些“道理”,因为可见是少有人会遵守(包括俺们亲爱的邻居啦!)当然,好的一方面是,即便是俺们经济萧条的小城市,也是很有点圣诞气氛嘛

周围人打了辉瑞增强针好像反应都蛮大的,好几个打寒战啊或者发烧什么的, 大概是因为前两针多是牛津的疫苗。我们两个之前两针也是辉瑞,所以倒没发烧什么的,但是第三针的反应依然比较强烈——哇,超级疲劳啊。第二天我俩感觉一天睡了四个午觉,但晚饭前我坐在沙发上还是打瞌睡了。我严重怀疑给我们打的到底是安定还是疫苗!周末因此错过了国内的一个会——时间是英国凌晨2点到4点,本想咬咬牙,坚持一下吧,但是上牙尚无碰到下牙,我就已经开始打呼噜了。哈哈,基本就是昏昏沉沉了两天,第三天差不多回复正常了。

幸好副反应在圣诞节前都发完了,除了上面说的会,前两周还因为为一个朋友帮忙,在一个我不是很感兴趣的会上发言——不很感兴趣因为不算我的专长,感觉会议其他的人都是专家,我就是个“票友”,但朋友坚持要我去,我说好吧好吧。但既然答应了,还是得好好做,是吧。所以虽然各种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做了一下功课。然后那天会议讲完,听众纷纷向会议组织人说,哇以前不知道,你们请的这个大Joy才是这个领域的腕吧?啊哈哈哈哈~朋友巨开心,东家也巨开心,我当然也巨开心啦。然后又给哥伦比亚大学的一个朋友写完了一个陈述……一度掀起节日前工作小高潮,然后朋友们开始过节了,我也开始专心过节。

节日气氛,从早饭开始——

嗯嗯,从Starbucks南北极(熊与企鹅)的shortbread到各个咖灰馆的姜饼(Costa的姜饼实在太难看了,简直像我做的,我就不拍了。。。),大Joy可以负责任的说,除了F&M的姜饼完全是另一个境界的之外,如果你和大Joy一样喜欢软姜饼,而且喜欢姜味的话,今年最好的姜饼是Nero滴(中央黄盘)

那天M大姐给我寄来一盒邻郡苏塞克斯做的手工“艺术巧克力”(Art Chocolat)。矮油,好高大上的咧!这一盒巧克力引起我家一家子玩具的骚动:

啊哈哈,好吧,这个有点新冠家里蹲蹲出的无聊 =P。

还收到了白菜的礼物,其中有一只金属小象。设计师的本意是“开瓶器”,但我觉得这么好玩的东西放厨房谁看得见啊,所以目前被我移植用来在书桌上当数据线管理员,你们看看,是不是也非常合适啊?

最近我们家出的最大最让人振奋的新闻是——我们家后院的一棵“灌木”居然在大冬天开花啦!!!

有没有一点不可置信?就是一觉醒来,后院里多了一抹粉红——而且,还不是远方飘来的塑料袋!!我这也是打着哆嗦出门拍的照片哦!还有两个花骨朵感觉元旦前后或许也会绽放。我这个植物盲到目前也不知道这个“灌木”到底叫什么,但我决定它的小名应该叫“腊梅”——因为在我狭小的知识库力,只有腊梅是在这天寒地冻里开花滴,嘻嘻嘻嘻。(无知制造的滑稽,典型的British呀!)

最后再分享一个笑话:那天去药店,小巴买了哇噻那叫一兜子的健胃消食片啊等等胃药。我说,呦,这么多,你这是干嘛呀?小巴说:这不是要过圣诞了么……

啊哈哈哈哈,就喜欢小巴这种直率的过节精神!AC则加个更字——

费城的狂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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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嘎嘎,终于轮到说看美术馆的事啦!

观光这件事吧,就怕对比。费城的几个美术馆是盼望N久的目的地,因为你要翻什么美术书吧,经常这里提一句“馆藏于费城”那里提一句“馆藏于费城”,所以此行之前觉得费城看画机票就值了哇!谁想有上篇提到的穆特博物馆、Pentinentiary还有后面提到的Rosenbach、爱伦坡故居什么的,哇噻,大开眼界的新知哎!然后心里盘算了一下,美术馆拍费城行的Top 3都有点勉强啊!

嘿嘿嘿嘿。不过还是很爽的,捡几个重点的显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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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一下那天在费城美术馆,看到了这幅Léger的The City。俺很喜欢Leger,这幅别有意义,因为自从2014年大Joy给本科一年级上课的最后一节,展望社会学发展,就是用这幅画结尾哒!矮马,八卦您很多N年,终于见到本尊了,幸会呀幸会!哈哈

另外,你没有注意到大Joy的T恤吗?那就再换个角度注意一下——

另一个画就更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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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杜尚的Nude Descending a Staircase大概可以说是我对现代艺术的第一次接触,高中的时候书上看的,而且那会儿还不是因为杜尚(杜尚是谁呀?),也不是因为现代艺术,而是因为摄影,书上举例说摄影给现代视觉艺术各种启发什么什么的,其中一个例子就是讲杜尚根据下楼梯的一系列照片还是啥啥的创作了这样一幅“下楼的裸女”的伟大作品——然后当时那本书黑白的,印刷质量还特别差,满满一页这幅画,我看半天也没看出来到底应该横着看还是竖着看 (难怪小时候老师都说我智商有问题哈哈哈……)

20年后终于看到本尊啦!还好20年后再看到这幅画,已经能理解其牛逼性了。我觉得这算证明我get older get wiser了吧!

另外,我的T恤好酷吧?!那天在费城好几个路人都走过来说:“好赞的T恤”。听到最棒的一个评价来自于一个胖大叔,他充满赞许地跟我说:“嗯嗯~我有一个T恤跟你这个一模一样呢!”

啊哈哈哈哈

费城美术学院(PAFA)最大的亮点自然是Thomas Eakins的The Gross Clinic。

IMG_3462我觉得一般人知道Eakins大概都是因为他画的无数划船的画,这个画家是费城人哎!费城美术馆前面还有个椭圆形广场就是以他命名的哎.

不过这个夏天Eakins的两幅临床公开课的画应该更为风光,因为那本获得很多奖项提名的The Butchering Art的书嘛!你看书店里,铺天盖地都是这个画面。

确切的说,到了美国我发现北美版用的封面和欧洲版的不同。北美版用的是上面这幅,而英国版则用的Eakins的另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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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旧知,也有很多新发现呀,最惊讶的是看到了Michele Marieschi这个画家的风景——这个画家的画我不是没有看过就是看过也没留意过,这回在费城美术馆,因为他的画被刻意和Canaletto挂在了一个有点狭窄的过道上,为了躲避其他游客一错身的功夫,忽然发现这个人的画风好有意思!有点狭路相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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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的画比Canaletto生动活泼多了(而在欧洲绝大部分美术馆里,威尼斯风景除了Canaletto还能容下谁呀)。Canaletto的画里有很多人,很多忙碌的人,但那些人总是那么抽象,那些动作总是如隔世缩影(也Canaletto给客户记录的确实是隔世与缩影),即便是两个人在交谈都感觉那么遥远。可是这个Marieschi就太不一样啦!其实他笔触一点不比C精致,甚至有些部分更点到为止,但是他的笔触好像天然带动感,所以即便你根本看不见那些人的脸,那些人的衣官袖口也不过是随手一笔,但好像你能立刻想象出当时热闹,能听到那些嘀嘀咕咕一样。

真特惊艳。

不过我觉得这大概也是跟older-wiser有点关系,因为如果不是常年盯着Canaletto(他也确实是大师啊),我估计不会在美术馆错身之间一下发现Marieschi的不同之处。

换句话说:审美疲劳焉知非福?哈哈哈哈

另一个新感触是,那天在费城美术馆看到了Corot的下面这幅亨利先生的家和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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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午后阳光“消声”的气氛是多典型的维米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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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英国之后我还特意查了一下——Corot的这幅画是不是刻意模仿Vermeer。虽然没有查到具体说这幅画的,但是发现Corot后一辈的艺术史学者Henri Focillon有类似的评论,哈哈,咱业余爱好者感觉还是蛮准哒!

在费城逛的第三个美术馆也是今天的吐槽重点:The Barnes Foundation,一个私人收藏的美术馆。

话说在北美转私人美术馆是很有看头的,因为新世界的很多藏画都是这些巨贾当年从旧世界买来的。但是这个Barnes基金会很不一样,虽然它是世界上最大的雷诺阿作品收藏地,还是很重要的后印象派藏馆,但是却不是那么让我喜欢哎。

这些作品都是由A.C. Barnes这个人生前屯的(小熊A.C.说,如有重名纯属巧合!),但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美术馆特别土豪,特别像暴发户投资。

首先吧,是Barnes这个人是个药厂老板——做药的,矮马——而且,没错,还是典型的恶药商:卖的是一种叫Argryol的防止婴儿眼盲的药,但是吧,药是他合伙人发明的,然后药厂开始发达之后,他通过打官司把合伙人挤跑了,自己独吞知识产权;然后为了维护这个药的垄断,他跟现在的大药厂一样,用各种官司把各种竞争者要么告死要么拖死,所以自己稳稳赚了很多钱。

其次吧,他买画也是如此,大部分作品是委托自己一个发小(也是个画家)去欧洲寻觅的,然后买画也是能砍价就砍价,不少收藏品是赶上经济大萧条时趁人之危低价购入的。

然后吧,我看不少关于Barnes馆藏或其个人的传记都说他其实也是很有品味眼光独特啊啥啥的,我怎么不觉得啊!虽然馆藏确实有不少精品,尤其我挺佩服他购入了那么多亨利卢梭的作品,(他最著名的是存有180多幅雷诺阿,但我觉得简直有点神经病哈哈哈),但我总觉得他决议收购大量当时当代作品,就很有投资押宝的嫌疑。而且现在的Barnes布展据说是大部分按照他生前的布置做的——要说纽约的Frick,尤其波士顿的Gardner也是对怎么展出自己的收藏有各种自己想法,要说我也能理解推陈出新别出心裁的布展,但是,但是我真不能理解把雷诺阿和提香放在一起是哪门子有品味了。反正我不能理解。

而且这个人别看当时跟John Dewey很铁吧,据说俩人因为教育理念相似而惺惺相惜,但是其实Barnes在生前对其美术收藏根本就是用来做地位象征——非请莫入。展览根本不对外公开,只有Barnes自己看上的(名)人才会被邀请来,一来欣赏珍品,一来提高Barnes在江湖的口碑和神秘感——我靠!跟恨不得每天都自己在展馆里给公众当讲解员的Isabella Gardner差远了好不好?——哦,而且吧,他好像还敲了罗素一笔,在罗素来美国大学任教出了岔子之后给罗素在其基金会讲课的职位,然后好像是拖欠工资还是啥的,反正最后被罗素告了,然后这个官司是为数不多Barnes居然输了的官司……

嗯,总之说起这个美术馆的历史槽点很多,算了,不看历史看画吧。

然后我俩就去Barnes Foundation看画去了。

其实如果你对比上面在Barnes美术馆里的照片和上面在其他美术馆拍的照片你就会发现,我在这个美术馆里和这些美术作品还是一直保持一定距离的。

但偏偏这个美术馆里有个穿上制服就觉得自己是正义守护者的保安大妈,居然连着几个展室侦察我是否过线——展室里地上确实有限制游客与画作距离的警示线(右下角图可以看见一部分地上的棕线,大概半米远的样子),但第一次冲我吆喝,我低头一看,不过我的鞋尖只超过了顶多1厘米而已——半米的安全距离在行进中逾越了一厘米,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吧,因为谁在展览馆里看画会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呢?

第一次警告我也就算了,到了第二个屋子,她从我身后探头过来正要再次训话呢,发现哎好像没有过线哦,郁闷——这种有点小权就不知道该怎么施威的人,实在很倒我胃口,而保安大妈觉察到我的不耐烦(我可能耐烦么?),就更是一幅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我的样子。然后到了第三个屋子,我跟小巴正说着画呢,鞋底压线,她又上来插嘴警示了一句,我就有点蹿火。而旁边有个白人大叔整个一只脚都踩在棕线区内她都没搭理,我就更来气了。

她看我一脸不服的样子,义正严辞地跟我说:按我们的规矩,你要是再跨越棕线一次我就要叫我的上级来跟你面谈!

本来我转身都要走了,她这么一说我火就上来了。我说:咳!你还别这么说,你叫你上级来,我还要跟你上级好好谈谈呢!

大妈马上对着自己的耳机一幅很牛逼的样子说了一串口令,中途还顿了一下说,行啊,你既然有这要求我叫了啊。

小巴在旁边努力的息事宁人说:算了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啦。

我说:她要是真把上级叫来,我还真要跟他谈谈,大不了把闭路电视的视频调出来,我对着录像跟他们理论。

嗯。跟大Joy找茬儿是不是?本亚洲女就不怕找茬儿的。

我们继续看我们的展览。

大概15分钟之后,她主管来了。

主管大人一幅见过大世面的样子,用具有权威性的声音问我:请问你有什么问题?

我说:我没有问题。

主管大人以为我犯怂,有点不屑地说:呦,你没有问题啊?

可其实大Joy我才刚刚开始呢:对,我没有问题,我是想知道你们有什么问题。

主管一愣,然后张口跟背书一样跟我宣讲美术馆规矩什么的。

我说,你打住,你跟我谈规矩是吧?那我来告诉你美术馆应有的规矩是什么……

看过我以前博客的各位大概都知道,这事儿我老有怨气了,好像每年我都会在博客里吐槽北美美术馆的粗鲁。我觉得一个场所里的人很反应一个场所在这个社会里的位置,也很影响这个社会响应的文化态度。欧洲美术馆对游人的监管坚定却不失斯文,我看欧洲长大的孩子没有因此而破坏公物,反而习以为常会轻声自律,我感觉因为从小就感受到人文美术是殿堂;而北美的美术馆工作人员就经常大喝小吆的,好个威风,所以北美美术馆里遇到像菜市场似的混乱也不奇怪,人文美术倒了不过是用来贴金的。

最后我说,论规矩,在美术馆工作不应该有相应的素养么?你们有选择性地督查参观者,你们的工作方式已经对我造成了骚扰,所以我想知道,你们有什么问题?

从面部表情看,我感觉他俩当时一定心想:靠,今天欺负错人了。

主管开始道歉(apologise),保安大妈也紧跟着道歉,一圈“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啦”“我们会改进工作”等等废话之后,我就原谅他们吧!

——哈哈,其实要平时我也不会这么好斗,只是原本我对北美的展馆氛围就各种看不惯(这之前在费城美术馆小巴因为胳膊疑似伸得太长,被隔着大半个展室吼了一嗓子),再加上这次我认为确实有种族找茬在里面,让我觉得“得理就是不能饶人”。

啊!终于出了一口对北美美术馆的多年怨气!那开心程度,必须得用在费城美术馆的Jan Steen的一个局部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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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与自我认知

周一的时候,人民日报海外版的编辑联系我说,最近出了个中国留学生被撕名牌的风波(见下),他们让我对此写个评论,“想落脚在坚持自己的文化身份这个角度”。删减版新闻报道如下--

哥大中国学子对“撕名牌”事件说不:说出中文名之美

2017年02月11日 22:57 来源:中国新闻网

中新社北京2月11日电 (周乾宪 沙晗汀) “我叫Hai Ge,含义是大海的歌声;我叫Liu Xinran,代表着欢乐和欣喜;我叫Xu Guohao,意思是像花木兰那样的女英雄……”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中国留学生生最近录制了一段引发关注的视频《说出我的名字》,中国留学生纷纷介绍他们中文名字背后的含义。

录制该视频的起因是近期哥大校园内发生的“撕名牌”事件。时逢中国农历新年,本是欢欢喜喜的时刻,但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里,却有不少中国留学生发现宿舍门牌上自己的名字被有意撕毁,仅仅因为用的是中文拼音。而一些中国留学生因在名牌上写了英文名而“幸免于撕”,如此专门针对“中文名”的破坏行为,受到中国留学生的谴责。

哥伦比亚大学中国毕业生马丹宁在接受中新社记者采访时表达出对“撕名牌”事件的不满。“在哥大这样的高等学府出现这样低级的种族歧视行为,让人觉得很寒心。”。

……这次哥大“撕名牌”风波更是引发了留学生群体的文化思考。

在出国的留学生中,几乎所有人都会给自己起一个英文名字。它像一块迷彩服上的布料,大家纷纷“穿上”,以为这是必备之物。为了让他人读起来方便,或为了更快的融入陌生环境,或希望别人能够记住自己等种种原因,一些留学生将自己本来的中文名一步一步尘封。

但是,当标有中文拼音的名牌被撕去的那一刻,他们逐渐意识到,中文名字对自己是多么重要。

哥大中国留学生海歌说,“我们中国人的名字多是爸妈或者重要的长辈起的,饱含着家人的冀望。不光讲究发音好听,还有深刻的含义。有的烙着家族的印记,有的引经据典,有的诗意朦胧。”

…… “我们的名字有特殊含义,对我们意义深重,请尊重我们的名字”,海歌(Hai Ge)决定站出来,她说:“通过此次事件,我反思,要让不懂我们名字深意的人尊重我们的名字,最好的方法是向他们介绍,告诉他们我们的名字有多美”。

目前海歌等人参与录制的《说出我的名字》视频已获千万点赞,有外国网友留言说,“其实中文名字很好听,富有涵义,为什么不用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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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个话题有意思,周一下午就写了一篇。写完觉得好像“落脚点”离编辑跟我说的稍微有点距离(感觉人家让我写个“立正”,我一不留神写了个“稍息”),不过周四早上发现,居然全文刊登了(右下角),位置还给的挺显眼,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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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与自我认知

张悦悦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7年02月23日   第 09 版)

一个人的名字,不论是大名、小名、绰号、外文名、笔名还是网络昵称,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一项自我认知。其实每个名字,即便是看起来寻常的张三李四或者约翰乔治,都是一个人或一个家庭用心且刻意的选择。也正因为如此,每一个人的名字,以及他们个人偏好的书写及发音方式,都应该被尊重。

名字对于中国人是很重要的表达自我的方式,对于西方年轻人也是如此。比如上世纪90年代我在美国读中学的时候,改名字几乎是初中生们一种时髦的叛逆方式:即表示自己不是被动地接受父母给的名字,而是要“自己”选择适合的名字。类似于中国的英语课堂,美国中学里上法语课或西班牙语课时,老师也会鼓励学生给自己起一个相应的外语名字,以鼓励学生融入一个新的语言文化。当时几乎我周围所有的朋友都尝试过用不同语言给自己起名字,那感觉和现今的中学生给自己起网络昵称的意思差不多。现在用成年人的眼光回想,那些名字有的怪异,有的乏味,有的矫情。这并不是说年轻人对自己的名字“随便”,恰恰相反,在那些少年眼中,给自己起的每一个名字都是一个正在成型的“自我”向这个世界发出的“独立宣言”。

但起个英文名字,对于很多非英语国家的学生来说,和起个其他外语名字有个微妙的区别。比如如果一个人给自己取了个法语名字、中文名字或日本名字,往往彰显的是自己开放的态度和文化偏好,但在英文依然主导世界主流商业文化的今天,刻意取个英文名字似乎就远远没有那么“酷”了。几年前我在教室里无意中听到几个来自土耳其和其他国家的男生热议要不要起英文名这个问题。那几个男生讨论得面红耳赤,纷纷反对使用英文名:“至少爸妈给我取的名字是有涵义的,英文名能表达那些意义吗?”

我赞同不要为了取英文名而取英文名这一点,但并不是说取个外语名字就一定没有意义。比如我就是个使用英文名的家伙。自从12岁和父母去美国读书,在国外生活期间我一直使用英文名“Joy”。原因是很多外国人不会发“Yueyue”这个音,明明是“张悦悦”,却被屡屡念成了“张忧忧”,让人哭笑不得,干脆改叫Joy。后来国内的同学因为我个子高,给我起了个“大Joy”的外号,所以我常和我的英国同事开玩笑说,我英文的全名是“da Joy”。

其实如果内心对自我有个坦然笃定的认知,语言只是表达那个身份认知的工具。换个方便大家发音的名字在英国大学里并不少见:比如希腊男孩Ioannis会让同学称呼其为John;意大利人Giacomo会同意你称其为James。亚洲学生也是如此。曾经听朋友玩笑地总结说,老一代移民中华裔男性十之八九叫“麦克”,女性十之八九叫“海伦”。这些英语大众名字高频率出现大概就能体现出在老一代的中国移民中,能否融入西方文化是最大的顾虑。而在近几年的新移民中,不仅保留自己中文名字的比率明显升高,而且越来越多的中国学生即便选择英文名字,也会根据自己中文名字意思或中文谐音,而选择一个得当的外文名字。这反而显示出新一代移民有更好的文化根底和文化鉴赏力。

所以说,每个人在不同阶段、不同情况下,会对自己有不同的认识,都有权利选择自以为恰当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身份。如同不能以貌取人一样,名字也不应被贴上标签。并不是说,某一国家或种族的人就一定要有某种形式的名字,或者说移居他国就必须要入乡随俗取个当地的名字。哥伦比亚大学“名牌被撕事件”之所以恶劣,不仅仅是排外,而且是对个人选择与个人表达缺乏基本尊重。

大年初一从吃说起

微信在过去的36小时内基本不忍打开,因为朋友圈里充斥着各种拉仇恨的年夜饭组图。这让Joy无比怨念,而且至少从上镜角度看,南方家庭确实比北方家庭会做饭哎……

幸好有春晚这种抑制食欲的节目,帮助我度过了美食轰炸强度最高的36个小时:大年初一一过,微信上就消停多了。大Joy擦擦口水猥琐地偷着笑:现在你们都开始忙着减肥了吧?啊哈哈哈哈~~~

我常跟学生说,好像我周围的中国人里,就我每年盯着看春晚呢——因为科研需要呀,其实如果你把春晚当作一篇论文来看的话就释怀多了——不需要啥审美,有足够的意志力就好了……(小品《真情永驻》是神作,是汇集各种歧视女性和扭曲的家庭观的集大成之作。。。。这是弘扬有中国特色的真情?)

回到吃上,大年初一大Joy也没闲着,请俩同事来家里吃饭。其中有个同事是个中国通,前几年都一直住在中国,前不久刚应聘大Joy的助理来到英国,我猜春节她肯定怀念国内的大吃大喝,所以请来家里热闹。同事很哈皮,摩拳擦掌地说,“哎呀咱一起包饺子呀!”——大Joy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俩同事都是vegan,就是鸡蛋、奶酪都不吃,做菜也不能放蚝油那种。你说这种饺子咋包呀?

我说,咱……还是吃面吧!(你想啊,芝麻酱面、葱油面都是vegan friendly嘛,不过大Joy昨天做的是香菇海带汤面,很好吃哦!)

上面前,先做了几道家常凉菜:拍黄瓜(要花椒腌哒!)、拌豆芽、麻酱菠菜、四喜烤麸。

别看都是简单小菜,但俩同事一进门神厨大Joy就跟她们夸下海口了:今天有个凉菜保准让你们难以忘怀~!

嗯哼。

然后果然,一进俺家饭厅,俩人开始噼里啪啦拍照

这道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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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酱菠菜,这个菠菜凹出来的造型特别适合中国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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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太逊了,以后玩菠菜雕,嘎嘎嘎嘎)

上面只是菠菜部分,而泼麻酱的时候,大Joy是按照国内雾霾地图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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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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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麻酱不是特别听话,所以只是大致意思哈哈哈

我们几个有志青年呼噜噜把一盘子都扫荡干净了,负责任地跟大家说:有“霾”的就是比没“霾”的地方好吃!矮马,满盘子的正能量在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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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雨

从昨晚开始就一直下雨,下雨,下雨,今早雨特大,然后火车双向都不是晚点了,就是取消了,因为早上有课所以早上7点多在火车站愣是坐了半个小时的冷板凳——真的是“冷”板凳呀!

我坐在房檐下,一手攥着讲义,一手攥着开着NYTimes网页的手机也不知道该看哪个,干脆就着蒙蒙亮的天看着灰蒙蒙的雨,心想:这真的和脱欧公投那天一模一样!

那天也是哗啦啦开始下雨,导致火车延误,然后据说导致很多人没有及时投票嘛,结果谁都不相信的脱欧居然就实现了。

要我说啊,这雨就邪性,都是这邪性的雨闹的。

嗯,人感觉无望的时候就比较容易迷信。

昨天晚上差不多12点多睡的,虽然那个时候川普也是领先,但是评论员都满乐观的,我就睡觉去了,等4点来钟醒来,几乎惊呆了,然后这错愕就一直持续到临出门。早晨出门的时候,刚刚说宾州大概是归川普了,等走到火车站,基本就毫无争议了。

想起前几天脱欧公投之后,要来英国上班的 @yueming 说她是从一个可能变糟糕的国家飞到一个已经变糟糕的国家。我当时想,嗯,@yueming同学估计现在更为庆幸自己要来英国工作了吧?嗯,虽然俺们英国也不怎么样,但在川普的衬托下,我觉得连梅婆都还是蛮可爱的。

实话实说,我都没有想到(主要没想到川普会赢),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选举给我的冲击力要远大于脱欧公投。

到了学校,在厨房碰见平时总逗贫的M姐,我俩发现对方都处于无语状态,就那么默视愣了一秒,然后M姐说:“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来个互相安慰的拥抱?”

这才意识到,大概我也和她一样,丧白着一张脸(sombre着脸)。讲完课回来,发现其实学院里大家都挺丧的——记得脱欧公投后,不解归不解,吐槽的讥讽的,鸡飞狗跳的情绪也是满天飞。今儿的情绪都在地上。也是,你说这事就是拿它开涮都不知道怎么找笑点。

我说说我为啥对这事非常错愕。

1.我错愕于人性,真心的错愕。很多人说希拉里失败是因为希拉里不诚实啦,人品不好啦,使唤权术啦……对,这些都有道理,但是别忘了,川普赢(或者说“川普应该输”)不是因为希拉里输了,而是因为有那么多人投票给了川普。也就是说,有那么多人居然把票投给了一个以耍无赖为荣的bigot。前几天在微信上我玩笑说,川普当选那不是流氓当政呀!而“流氓”当政我能想起来的就是刘邦了。但刘邦是小流氓自己打出来外加骗出来的天下,而川普不是啊,他连欺骗都不算,他光明正大的把人性最丑恶的一部分反反复复地展现在世人面前,但他是个“成功的商人”,很多人天真的以为他的自私任性可能给美国带来短暂的利益,就选他啦?!在利益面前,居然有那么那么那么那么多人就宁愿被一个几乎没有道德底线的流氓领导!你不错愕于人性么?

很多人说,不对呀,选川普那是因为川普代表新政治,而不是希拉里那样的老油条——川普代表新政治?他对女性的歧视、对个人强权的崇拜、对弱势群体的欺压等等,这是20世纪民权运动以前的政治好不好?!如果川普代表新政治的话,那整个世界20世纪白活了。

换句话说,不管什么原因,宁愿去被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真流氓领导,我都很错愕。有人说川普和希拉里在道德上是半斤八两:一个是真流氓,一个是假君子。但我不觉得,真流氓和假君子不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这两个之间还有很大一块灰色地带的,而那块灰色地带即作为一个社会人的最后的一丝体面。看到川普居然毫无争议的获胜的时候,我有一种人的最后的体面被撕掉了的感觉。

所以有人说川普当选好比脱欧公投,但我感觉不是,两个相差太远,因为脱欧公投总体上是政策选择,远远没有川普这事涉及那么多道德红线。虽然你可以批评说脱欧派冠冕堂皇花言巧语,但脱欧还是留欧当时依旧主体是道理和道理之间选择,而川普这件事,近乎是“黑白是非”的判断。

说我错愕于人性,并不是说我不理解或指责那些投票给川普的个体的人,而是说我诧异于川普居然会赢,作为一个社会整体,川普的胜利彰显出利益和道德面前人性有多脆弱。

2.我更错愕于知识界的无知。我不知道为什么社会科学(不仅仅是社会学) got it so wrong!这里我说的不仅仅是为什么那些民意调查错的离谱,我说的是,我觉得整个社会科学对这个结果几乎毫无准备!我庆幸大狮子已经去世,不然先是一个脱欧,再是一个筑墙的民族主义川普,我想大狮子在天堂也在抓墙吧。这还不仅仅是对世界主义、全球化、跨文化等等系列研究的耳光,我们以为社会科学早对“白人社会”已经了解得透透的了,转而去开发移民研究,草根研究,跨国边缘群体研究,和我们想象的经典著作金条玉律描述得“白人社会”做对比,其实我们什么也不知道。那些蓝领白人要在这次选举中发泄的情绪被所有人(包括川普阵营)都低估了。

而最大的无知体现于,知识阶层(象牙塔内外都算上)居然和非知识阶层离得这么这么远而不自知。回想脱欧公投以及过去一年半关于美国竞选的讨论,学术人的酒桌上最常出现的感慨就是这个世道咋还有那么多的荒谬与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会那么想?”——都不是amazing,而是纯粹的amusing呀!而知识阶层这么良好的大脑,搞不懂这世道的“荒谬”,不也是一件挺荒谬的事情嘛?

所以如果你问我这次大选的教训是什么,那就是“stupidity” must be respected。这点上川普当选和脱欧公投倒是很像:即偏向希拉里派的精英群体和主张留欧的精英群体,都太把知识阶层内的共识当成一种理所当然——暗含的逻辑就是“你不认同只能说明你stupid,说明你真没文化”,所以在留欧派拉选票的时候,论点都枯燥无聊的要命,因为他们觉得“这么明显的事情你还要我说呀?”,相似,民主党拉选票,以揶揄讽刺川普为主,不止是希拉里的‘basket of deplorable’,你看就是晚间脱口秀也是“支持川普?你疯了吧?哈哈”的逻辑。两个选举的结果对于知识阶层尤其“难以置信”,是因为一旦一个不同的看法被标上了stupid的标签,就切断了可能化解异见的可能,因为“那是你的问题,在我不是问题”,直到为时已晚。所以说,2016年的教训就是,那些以为的“stupidity”也需要被尊重.

所以为啥这个选举结果让人丧白啊,因为赢的一方,赢在于他们狭隘;而输的一方,暴露了自己的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