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完新年,第五天爬上飞机,又去印度喽!这回是去南印度,近似中国深圳美国硅谷的Bangalore。
飞机好漫长,从下午飞到第二天早上,擦黑摸出了机场,机场的士为了省高速路费,哇塞那叫一个绕,看到了很多我记忆中北京80年代出城乡结合部黑黑荒野的景象……要不是因为小巴通行,有一阵我真是觉得这是上了黑车了吧!
昏昏沉沉到了酒店正好赶上开始早饭——立马来了精神!





哇!我觉得印度的饼饼和西安的面面都是艺术品好哇?!(尤其是右下角这个Kulcha……我的天,用了有一百种佐料嘛?!左下角的是我的最爱,上面中间的是米做的,我的新宠,而左上角的“印度抛饼”看起来和国内的很像,但真的完全重新定义我对印度抛饼的理解。我觉得这有点像你要没有到过北京,别跟我说你知道什么叫打卤面。。。)
古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所以印度语言虽然很多很繁琐,但我很快掌握了大量关于面食的词汇。
有的看官可能还记得我以前说要是养猫就以小酒命名,一个叫Whisky(威士忌),一个叫Bubbles(香槟)
现在吧,我觉得以后要是养猫,就以印度饼饼命名:Dosa!Roti!Paratha!Kulcha!
啊哈哈哈~小巴要疯掉了。我跟小巴分析说,咳,其实这事儿就跟你管猫叫“包za!”“饺za!”一样。小巴进一步疯掉了。啊哈哈哈哈~
吃货是热爱生活的表现。嗯。除了这些饼饼(真的欲罢不能,尤其米糕“意哒利”Idly就是我每天起床的动力),这回最大的美食发现是炸藕片——

哇,不知道怎么做的这么脆,你要我形容,我觉得这就是“红烧炸脆藕”,天呀,吃完这个谁还想吃薯片呀!特别兴奋的拉着纯素食主义的同样在班加罗尔出差的楚楚一起来吃——我这个杂食动物哪里又很多机会向纯素食主义者推荐食品——然后基本一盘都是被激情澎湃的我吃完的,ops~嘎嘎嘎嘎
还有一个发现是paneer这种奶酪——虽然在英国也可以买到,但欧洲的paneer和印度的paneer根本就是两种奶酪,口感和味觉上都不一样(在菜肴中的作用类似中国的超紧的老豆腐)。我对其感觉一般,但比欧洲的paneer要好吃很多。据说这种奶酪在印度都是新鲜手工做的,所以不出口。
虽然这次在Bangalore行程很紧,但还是抓住机会吃了两次thali(感觉就是在北京吃了两次烤鸭一样)。Thali就是下图这种,我觉得几本就是印度tapas,吃起来很好玩,而且thali没有顺序,想从什么吃起就从什么吃起,特别符合希望头盘就是甜点的我的想象啦!

啊,这开篇说的有点跑题——说了半天,其实我去Bangalore不是去吃哈,而是去做调研。呆了五个工作日,其中四个都是每天11个小时的说说说,写写写,辩辩辩——拜访了四个机构,做了两个焦点组,5个访谈,做了两个项目咨询,讲了一次大课,参加了一个博物馆纪念活动,长篇回绝了一个国际宣言的endorsement请求,写了一个政谏——内容超乎我最好的预期,我觉得就算没有时差干扰,一周能完成这些事我都会挺开心的,真的特别对得起机票和我的carbon footprint!
另外,这次没有生病,因为出发前已经有感染症状,所以这回在印度全程是有抗生素做保障da!
嗯,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天呐,如果我小时候就如我现在一样认真敬业,我现在还了得嘛?
啊哈哈哈哈……
其实太多教授都有(过)类似的感触。
但你知道,“真正的敬业”(而不是为了快速升迁而gaming the system)真的是需要年纪的积累的,因为你对一件事或者一个群体的care,是需要岁月积累的。十几年前我不能理解为什么玫瑰教授会在手术之后48小时之内就坐长途飞机去参加会议,现在我虽然还在向玫瑰教授看齐的路上,且我只不过是吃着抗生素而已,但那种执拗我能(至少部分)理解了。

也是因为意识到年纪,所以这回特意提早到了一天,让自己对时差,对温度(比英国高20度!)都有个缓冲。
多的这一天,先去Bangalore的科技馆,然后去了不远处的旧南印度王国Tipu王朝的夏宫。




两个地方都挺让我惊讶的:首先,我以为莫迪当政,外加印度刚刚登月成功,这个“中国的深圳”的科技馆还不民族自豪感爆满啊?!——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捂着鼻子”看完展览的,但是我特别惊讶的发现,Bangalore人好“谦虚”。其生物科技馆里,关于印度生物科技的介绍只有一小小块墙面(右下)。让我这个老外都叫冤不已——对于我来说,来Bangalore基本就是如同去中国的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太多的科研传奇,我来是来“朝圣”的,你们印度人自己怎么不珍惜???——殖民情节确实有点严重,认知确实非常不正义。全科技馆唯一提到Bangalore当地的是,这里是印度宇航卫星站之一(上图宇航员我是不是很酷?)
那个Tupi王朝的夏宫并不是特别推荐的旅游景点,只是因为离科技馆近,外加我和小巴都力图保持清醒熬过时差,所以就去了。夏宫很小,而且被偷空了,因为我俩没有印度手机,只好额外加钱雇了一位当地导游用他的手机带我们进去。导游介绍了很多很多历史,基本每个段落都是以这样的话结束的:“这个宝贝我没有见过,因为它现在在大英博物馆/V&A博物馆”——天呀,我和小巴听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里曾经是老王朝夏天无差别接见百姓,促进社会团结的地方。所以夏宫的建筑是印度教排的廊柱,搭配以伊斯兰教的柱头……
联想起现在印度社会的种族与宗教暴力(包括回到英国后看到的印度教徒在之前推倒的清真寺原址上欢庆印度教庙宇剪彩),再次强化了我此前一直的一个困惑:这个曾经平和的文明怎么了?
这里还有一个更为尴尬的事情,就是大Joy在肯特办公室的那栋楼,是以曾经侵略Bangalore的英国将领的家族命名的……靠,这件事是博学的楚楚短信提醒我的,太尴尬了。。。所以当别人问我在哪里工作的时候,我说:Hmmmm, I mostly work from home…
当然,我对印度的兴趣,并非起源于英印的历史,而是是始于长在天朝的华裔的我长久以来的一个困惑: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中国和印度有那么多科技治理上的相似的问题,却互相看不上对方。

之前说到,学术上我感觉来Banlagore是来遇见以前书本上讲的传奇的,但我对Bangalore的记忆最先始于《世界是平的》这本我完全无法苟同的书。
你还记得这本书是怎么开始的吗?弗雷德曼宣布,当年哥伦布自以为抵达了印度,却发现了美洲大陆,(无意中)证明世界是圆的;而他来到了真正的印度,班加罗尔,却发现这里的印度人一个个行为举止都好似美国人,他宣布世界是平的。
年纪越大,我越来越无法赞同弗雷德曼,但是,Bangalore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会让一个智商不低的人有如此谬论?!
Bangalore确实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地处热带却因为海报高耸而异常清爽。
确切的说Bangalore是解放前的名字,现在的名称叫Bengaluru,如同北平和北京一样。之前我还是挺注意政治正确的,尤其咱是从英国去的,感觉要更为体谅才对,但后来我发现,如同新德里与(老德里)都被事实上用“德里”称呼一样,印度一般百姓似乎并不太较真儿。在他们眼里,那个地处高地上的花园城市是一出双城记,当地人写的书里说,Bangalore和Bengaluru 都存在,一个是富裕的(被殖民的)花园城市,一个是贫穷的(殖民后)花园城市。所以到了班加罗尔我发现其实当地人也经常习惯性称这座城市位Bangalore

不是印度人还在殖民的阴影里没有政治正确的觉悟,而是有一种在敢说的文化氛围里特别辛辣的直白。
这是这次我最深的一个体会:就是作为一名在天朝长大的华裔,我有点羡慕又有点佩服印度人的“敢说”。
印度自古是个喜欢争辩的国家,这个阿马蒂亚·森 以前特别写过一本书叫The Argumentative Indian嘛,这个之前在学术会议上见识过。但这回在班加罗尔做调研,我真心发现,访谈印度人和访谈天朝人确实很有差别——虽然两个国家现在都是民族主义强劲,但我在班加罗尔访问的(蛮有有权势因此也蛮要平衡公共形象的)学者们,要普遍比同级别的天朝学者对各自国家更有批判性。
国内的老师也很透明开放的,但很多时候,尤其是稍微敏感一点的问题,大概要比较熟或者是有过几次来往之后,才会开诚布公;但我有点惊讶于几乎我遇见的每一位印度学者(那周我真的是见了很多,说了超多的话!)几乎刚见面就很“直白”,揭体系/政府的短一点不含糊。
当然,这里可能有我在国内和印度做调研的地位不同(上次在国内调研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也有可能是“彻底老外”效应(世界大同的调研悖论是,有时对“自己人”说话会反而有些顾及),还有可能印度文化确实要比儒家文化更露骨的世俗直白……
但我的直觉是:这大概就是民主社会的不同——尽管印度的“民主”漏洞百出,但禁言这件事确实和天朝不在一个级别上。有这种感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对自己国家的批评是挺细节挺到点的,不是泛泛的吐槽抱怨而已,所以可见是确实是“仔细琢磨过后的批评” (国内很多老师会吐槽这里那里不对,但究其原因,好像也都没有花心思去想)。
说实话,我是有点羡慕与嫉妒的。你说,如果天朝的老师也这么直白敢说,该多好!
当然,印度也有很多很糟糕的地方。比如周四那天拒绝被安排工作,和小巴、楚楚一起去野生动物园,但是发现,哇,动物园管理好野(蛮),但是一点也不野生。




那天正好在肯特,二年级的研究生做晋级博士候选人的upgrade presentation,我跟楚楚说,啊,以后我要告诉所有的博士生,他们的作品都要如蚁山(右上图)一样momumental。
哈哈,有点严厉,但是我被印度人传染的,也是直抒胸臆。
哦,还有一点我想说的是——你知道我小时候就读到过,说印度人的摇头是点头的意思,但我真的是在2023和2024年的一月才真正理解这里的意思:真的是!!!印度男人女人常常在回复你的时候摇晃脑袋,好似很不情愿似的,但实际上是表示赞同。而我也第一次深刻理解到这个独特文化差异的厉害——好几次谈话中无意中/不可避免的涉及到英国的殖民史,我都下意识的摇头,然后忽然意识到不对不对,摇头是赞同的意思,不对不对,然后(倒时差的我又)使劲点头,哎呀更糟糕更糟糕……一个外交事故连着另一个外交事故,完全不可救药……啊哈哈哈哈……还好朋友们对我知根知底,很包容。
妈呀。。。
而且印度的“摇头”是很独特的。楚楚有个总结我觉得是超级准确的——不是左右摇头,而是脑袋做出数学里♾️的轨迹……
哇!透彻!
但习惯养成了,回到肯特,同事说我什么态度,晃晃悠悠的明明是在糊弄他们!
我去!如同我原本美美地给小巴手机做pose(下图左),结果被楚楚“打了一拳”(图右),真冤!=P



哇哇,又有机会读到大Joy的游记啦,写得太有趣了!
嘎嘎嘎嘎~等着看2月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