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买了一束感觉很屌的干花,厨具店里买了三个玻璃瓶,拿剪刀咔吃咔吃——tada~ 还是很好看的吧?同事来家里说,你是感兴趣植物学哇?我说,呃,其实我是想起以前病理楼玻璃瓶里的标本……
哈哈,嗯,那个恶趣味的段子开头。啊,恶趣味的段子不是上面这个,是下面这个啦!
那天哲学系的同事一家来家里吃饭。我这个哲学系同事纸面上可严肃了:法国索邦大学出品,剑桥教了十年书;生活里可好玩了,各种一针见血的冷笑话。而且大家都知道,她多年以来有只片刻不离身的小狗,你或许没有见过他,但是你和我同事一起咖灰或者seminar的时候,那只小狗就一直在周围转悠哦!——嗯,这是一只想象中的小狗,一语不合,他是会替主人冲你大叫的。啊哈哈哈哈。
那天同事说,她这只想象中的小狗终于要变成现实了——他俩也是因为经常出差什么的所以一直没有空有宠物,而现在在家办公的机会多了,感觉终于可以有一只狗了。我们同事很负责的,说既然是自己想要的的狗,自己要买车负责以后带狗狗去兽医之类的。因此她也是在英国住了十几年了,终于要去学车考驾照。
话说我和小巴也是一直没有英国驾照,但俺俩都是曾有过驾照,只是没有在英国开车而已。但我这个同事,年纪比我还大几岁,真的从来没有拿下过任何驾照。
为什么呢?她说20出头的时候曾经学过车的,但是路考那天,前方出现了这么一个情况——左侧车道有个穿行马路的老太太,右侧车道趴着只小狗……你说,你会选择开向哪个车道?
貌似是个经典“列车问题”,落到了专门研究ethics和agency的哲学学者的方向盘上。副驾驶上的考官瞥了她一眼,考验她将如何做出选择。我同事思考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向了……
老太太的那个车道!
考官大惊失色,叫嚷着:你你你你怎么能冲着人开呢?!你怎么反人类呢?!
然后我这个同事这个“反人类”就被取消上路资格了。
我同事说,之所以当时选择开向老太太的车道就是因为老太太是人,人看见汽车来了,会挪步走开,但是如果开向小狗趴的那个车道,狗未必能走开。
“所以”,我同事总结说,“正是因为我对人的主观能动性有充足的信心,我才选择开上老太太的那个车道,所以怎么能说我反人类呢?路考考官觉得老太太连那点判断反应能力都没有,我觉得他才是反人类呢!”
啊哈哈哈哈哈~~我觉得她的选择很有道理啊!和哲学家交朋友的好处吧,就是他们顺嘴讲的一件事,好像都是寓言。不是嘛?
比如前两周挪威因为公众明知道会激惹海象Freya,但依然屡禁不止地在海边围观,包括拉着自己小孩去拍照等等,最后为保护人类的安全,海象被安乐死。

人类你真行。
或许有人会说,你看,路考考官是有道理的:真不能对人类的判断力太有信心。但我不觉得。不论是从逻辑上还是从政治社会学上讲,我都支持我同事的选择,而且我觉得路考考官那貌似“善政”(降低预期、“方便”或“宽恕”大众)的逻辑其实是很危险的。因为一个社会人类对彼此基本理性判断力信心的消失,就是一个社会走向极权的开始。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因为觉得愚民无法分辨是非,才使censorship更有合法性。因为觉得愚民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才有的nanny state。因为觉得别人都是愚蠢的,所以才不再倾听彼此意见,先声夺人,有理就拼声高。
那是应该不杀Freya,等着出事嘛?那倒也不是,但我总觉得让海象为人类买单,既不公平也不会防止类似事件再发生。比如对跨越安全范围的人类处以重金罚款,会不会好一点呢?人类暂且不会让着人类,为什么要让一只海象或者一只狗来“承让”人类的不守规矩呢?
最后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我同事当年也没有撞到人,因为老太太确实走开了,而且她选择那条车道并不意味着她是加速开向老太太的。哦,还有“老太太”,只是年纪大,没有肢体行动障碍,那个故事完全也可以以“路人甲”来叙述,只不过那你就不能明白路考考官强大的“保护欲”了。路人甲是“弱者”还是“被弱者”?围观海象的人类是“弱者”还是“被弱者”?
人类不愚蠢,但对人类期待值越降越低会让人类变得愚蠢。
人类作为地球上所谓的最高级动物,给地球带来的危害也是灾难性的。
太羡慕老师的生活啦